衔着一块松木,撬动厚实的雪土,秦梦云从雪海中探出一颗鲜活的头。
咳嗽,干咳,再到吐血,他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咬合力。
于是,他用松脱的双手挣开厚雪,乏力的从里面翻出身倒在没有边际的雪原上。
接下来,是前进还是回去?
寒风刮过他凌乱的脸庞,他向天空问住自己。
回去,是必定的死亡。前进,将会有一线生机。答案自不用说,他于是艰难站起赢弱的双腿,将脚步向前迈出。
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,再凛冽的寒风也无法阻挡对生的执念。
寒风呼啸,时间在流逝中前进。
他留下脚印,踏着沉重的步伐。这不是他坚毅,只是简单的无力。
天空令他晕眩,白雪让他作呕,太阳使他困倦,浑身的酸痛无力是他唯一的知觉。
如果再不快点,他只会迷失在沉重乏力的步伐中,最后一动不动,成为被雪掩埋的冰雕。
雪,从背面飘过,浸在他湿冷的黑衣上。
回望过去,驻足脚步,迎面的狂风催使他向前。
现在,借着风,失去痛,他终于可以将双脚最后的力气发挥出最大的效率。
他狂奔向前,飘雪被甩在后面,寒风形惭自愧。
这是生命绽放的奇迹。
几个小时以后,他最终还是耗尽了力量,倒在冰冷刺骨的雪原上。
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也没能找到可以延续自己生命的圣器。
――――
混族时期,世间十二圣器,分传六大家族。在千年的传承中,六大家族彼此攻伐,战火不息。
直到三百多年前,提比里乌斯三世率领四大王朝将其覆灭,才结束了这场千年之争。
至此,十二圣器,多数流落世间或被封印,仅存下“五界”、“涣浪”和“启苍”三件圣器还在使用。
予理,圣器的力量令人胆寒。予情,圣器的力量令人渴望。
但是,新纪元的生命却并不在乎――在这之后的三百多年,界源被逐渐普及,境外势力渊海也愈发猖獗,十二圣器的作用因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。
界源从始至终是这个世界至上的基石,早在十二圣器之前便已存在。从历史实证上表明,十二圣器其实是界源在亚古时期修复世界后的产物,但却也同时在这一时期带来了渊海。
这个世界上的生命,因界源而繁荣,也终要因界源而付出代价。
从这三百多年来,界源与这个世界的生命不断融合,最终在一百多年前渊海潮规模最大时完成彻底融合,形成了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的情况。
换句话说,也就是在渊海的侵蚀下,界源越稀薄越难以存活。
所以,这就是秦梦云费尽心思要找到圣器的原因。
他不属于这个世界,他来自22世纪地球。
也许是因为时间太累,他在20岁时因一场车祸而跨越到了这个世界。
因此,在最初时候,他就像一个被流放的罪人,在荒野中挣扎了两年。直到他学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后,他才知道自己的寿命已经不多。
于是,为了生存,他不得不背起行囊,重新审视这片大地。他的第一站,就在最近的北原界千雪帝国境内的龙陨岛。
但很可惜,这里或许会成为他的最后一站。
――――
「目标秦梦云,正在为其恢复生命体征,总计时长1小时32分,消耗净类能量13.72%,余1.28%净类能量」
冰冷的电子音从秦梦云耳边响起,秦梦云在一团白光的包围下,伤势正在一点点愈合。
「鉴于目标净类余储能量不足,按原方案,特此将目标身体转化为以蚀类能量为支撑运行的身体,蚀类能量损失速率为20%/年」
「据此,请目标尽快收集十二圣器内部核心,以延长寿命,恢复本体,从而脱离现状」
「祝目标好运」
电子音机械念完,不久后在他的耳边彻底消失。
茫茫雪原,又只留下了秦梦云一人。
…………
一小时多以后,秦梦云轻柔着后脑从雪中站起来。
他现在只感精力充沛,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,就好像再活了一遍。
于是,他没有多犹豫,顺着来时的路线,无功而返的折了回去。
从他降临到这个世界在第一次有这种像重生一样的感觉后,每当他再度有起这种感觉时,他都会谨慎的选择暂时放弃。
因为他发现,每次这种感觉一出现,都是在之前极近的时间里有过一次生死危机,并且在事后的反思和推导后,他发现从理论上,陷得越深死的次数就会越多,而他只有一条命。这就好像在对他明示:你没有那个能力,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
所以,即使是这样一件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,他也不得不退回去,毕竟再往前,已经可以确定是死路了。
只是,回去以后真的能活吗?
他扪心自问道。历史上有过案例,基本上像他这样没有界源的人只能活两年左右。
寒风依旧,只是冰冷的感觉减轻了一些。
但他的步调还是沉重的,从头到尾的沉重。危难之际,精神状况越好,越是会令人的恐惧滋生。
死去,意味着简单的死亡。活着,意味着崭新的开始。两年来,他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步入这个世界的社会体系。
这片大地,又要等待他重新审视了。
踏过雪地,迈进绿草如茵的世界,他从自己的小破船上跳下来,一片浓翠蔽日的森林随即映入他的眼帘。
他行走着,像是闲庭散步一般,一时仰头看向林间的缝隙,一时低语溪里的鱼儿。这里对他而言,是像家一样的地方。
于是,在悠长的步行时间里,他到了自己所搭建的林间小屋。
屋子整个是嵌在小丘最顶端的土里,其下部深处作为了排水通道,是为适应寒冷少雨的气候而设计。
快一年的时间以来,他都居住在这个屋子里,只有食物短缺时,他才偶尔会去打点猎物,或是去附近的镇上学语言时顺手“拿”点东西。
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,仿佛和之前差不多,没有什么奇怪异常的地方,如果不出意外,他可能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吧。
直到有一天,一个从帝国首都里来的医生告诉他:
“孩子,你没有界源,你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秦梦云推开小屋的大门,那位医生正赫然出现在了他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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